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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朋友，很高兴在分别11年之后，我们通过中央电视台这个重要媒体连线见面……”刘德天通过电脑屏幕与远在新西兰的老朋友梅伟义（中文名）打着招呼。近日，央视新闻频道《大美中国候鸟北归》节目组来到盘锦，录制北归候鸟黑嘴鸥，特别选中盘锦市黑嘴鸥保护协会会长刘德天参与录制，并与世界自然基金会鸥类专家梅伟义万里连线，谈谈他们共同的“宝贝”黑嘴鸥。

今年72岁的刘德天，虽已是古稀之年，但精力充沛、出口成章，退休前，他是盘锦日报社高级记者，多年记者生涯的浸润和为环境保护的奔忙，让他连光亮的脑门都闪着智慧的光芒，长达6厘米的长寿眉如鸟羽般披拂在脸上，让记者感觉刘德天和黑嘴鸥似乎有点“连相儿”。

而刘德天与黑嘴鸥的确有着不解之缘，这还要从1990年的一次采访说起，那一年，刘德天还只有40岁，一次在辽河口滩涂上的采访，他见到了前来考察的世界自然基金会鸥类专家梅伟义。梅伟义告诉刘德天，全世界黑嘴鸥只有2000只，而盘锦就有1200只。黑嘴鸥是濒危鸟类，亟需人类的保护，从此，刘德天就着了黑嘴鸥的“道儿”，踏上了守护黑嘴鸥的路，这一守就是30多年——

民间环保“第一人”

1990 年，梅伟义博士带领几位中外专家到盘锦考察，确认盘锦辽河入海口的湿地，是全世界唯一的黑嘴鸥繁殖地（当时观点）。彼时，作为《盘锦日报》记者的刘德天，写出了轰动世界的报道《中国发现黑嘴鸥繁殖地 揭开世界百年未解之谜》，他还想成立一个保护黑嘴鸥的民间组织。

1991年4月20日，辽宁盘锦黑嘴鸥保护协会成立，这是我国第一家生态保护NGO。成立大会会务费花了37块6毛钱，都是刘德天自己支付的，差不多是他当时半个月的工资。刘德天请来很多“重量极”人物加入协会，那时，盘锦市副市长刘洪滨任会长，原农业部副部长刘培植任名誉会长，世界自然基金会、著名鸟类专家梅伟义博士任名誉顾问，刘德天在黑嘴鸥保护协会担任秘书长。

梅伟义在成立大会上说:“这是中国环保史上一个独一无二的事件，为一个鸟种成立保护组织在世界尚属首例。”清华大学 NGO研究所所长王名在2003年9月20日实地调研后认为，盘锦市黑嘴鸥保护协会是我国第一家生态保护 NGO，从此“拉开了中国民间环保运动的大幕”。

协会从成立之初的47人发展到如今的4万多人。2021年4月20日，在黑嘴鸥保护协会成立30周年庆祝大会上，刘德天说：“30年来，我们协会有不忘初心，一直跟协会走到30年历程的冷晓光、高淑华；有夫妻救治、养护黑嘴鸥走上中央电视台讲述感人故事，连市委书记都落泪的杨先华、隋晓青夫妇；有为了迎奥运剪出2008只丹顶鹤，累弯了腰、磨破了手，后来又用苇艺展示黑嘴鸥风采的82岁的马凤兰大姐；有为了宣传保护鸟类、绘制出《千鸟合鸣图》的李清明老人；有救治7只黑嘴鸥，放飞时黑嘴鸥转身向她道谢，使联合国官员都为之感动的沈仁琦；有靠一双巧手制出黑嘴鸥灯笼，获得盘锦市灯展一等奖，做出大量黑嘴鸥模型、吉祥物的程玉芹；有用两只烧鸡换下一只即将变成下酒菜的黑嘴鸥的李世文；有从教师到护鸟队长，2020年被评为全国最美环保志愿者的董礼；有从援鄂最美逆行者到护鸟志愿者的护师张静……黑嘴鸥保护协会是由这些带引号的‘傻子’组成的团队，号称‘傻子集团’，他们用这样的行动诠释了志愿的真正内涵……”

30年来，黑嘴鸥保护协会产生了3位“地球奖”；指导、推介了两所国际生态学校，这是东三省仅有的两所国际生态学校；协会与企业共同创建了6个环境教育社会实践基地。

30年来，协会拥有5个中国第一：中国第一家环保社会组织；中国第一个物种保护取得突出成果的社会组织；中国第一个创新环境教育模式的社会组织；中国第一个提出用文化的力量保护物种的社会组织；中国第一实施生态修复的社会组织。

黑嘴鸥的“守护神”

从1990年的1200只，到今年的繁殖种群数量10500只，栖息种群数量超过20000只；黑嘴鸥从当初的不为人知，到去年，中国32年来首次对《国家重点保护野生动物名录》进行大调整并正式公布，黑嘴鸥新增为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记者问刘德天：“现在，是不是可以放心了，黑嘴鸥的保护可以告一段落了？”刘德天摇头轻叹：“地球太大了，相对全世界来说，黑嘴鸥还是太少了，黑嘴鸥依然是珍贵稀有、濒危鸟类，国际特别保护鸟种、国家一级保护野生动物，保护黑嘴鸥依然任重而道远”。

盘锦的芦苇和碱蓬湿地是黑嘴鸥十分理想的繁殖地，每年3月上旬，它们成群结队，从日本南部、韩国，中国的香港、台湾、盐城等越冬地飞回盘锦辽河口准备繁殖后代，直到10月，黑嘴鸥又携家带口，从盘锦飞往越冬地，2006年盘锦市被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授予“中国黑嘴鸥之乡”称号。

“黑嘴鸥‘头戴黑礼帽、身穿蒸尾服，有鸟类坤士’之称，它们能在雨雾、阴暗的天气中为船只导航，能让出海的人们忘却飘泊的疲劳、寂寥，激发起人们不畏惊涛骇浪、奋勇直前的意志。它还能预报天气，‘晚哇阴，早哇晴，半夜哇来不天明’，黑嘴鸥被公认为‘吉祥鸟’……”刘德天讲述黑嘴鸥像讲自己的“孩子”一样充满了骄傲。

黑嘴鸥怎样保护？既无教科书又无案例可模仿，刘德天摸着石头过河，摸出了一套“飞鸟战略”。“飞鸟战略”，不是蹲鸟巢旁守护，防止狩猎，防止捡拾鸟蛋，而是整合多方面资源，像鸟体的各部分一样形成有机整体。

鸟头：代表方向。是以黑嘴鸥为旗舰的物种保护。在保护实践中，刘德天发现，在一个地区保护了黑嘴鸥，这个地区的其它鸟类、其他物种也同样得到保护。

鸟身：栖息地保护。对于鸟类来说，栖息地是最重要的生存条件，全球物种灭绝速度如此之快，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主要栖息地在快速丧失。刘德天把大部分精力下在了栖息地保护上。他开展环境教育，呼吁保护这片具有全球意义的湿地；他策划了“送黑嘴鸥雏返回家园”的活动；他借助舆论监督、发挥专家智慧，影响政府决策，促成自然保护部门建立了南小河黑嘴鸥保护站。建站后，更重要的是维护，其间的故事有很多，如今，这片滩涂依然完好。

鸟之两翼：开展环境教育和打造黑嘴鸥文化。鸟之一翼，是开展环境教育。刘德天提出：“少年绿则中国绿”。黑嘴鸥保护协会从成立之初就对青少年进行环境教育。先后与鼎翔风景区等4个景区合作创建环境教育社会实践基地，以景区为课堂，以景点为教材，寓教于玩，以达到环境教育“润物细无声”的效果；用文化的力量保护黑嘴鸥，是鸟之另一翼。打造文化的方式有民间传说、小说、绘画、摄影、书法、诗辞歌赋、舞蹈、剪纸、刺绣、苇艺、油雕等。刘德天颇为得意他的文化保护论：“用文化的力量保护生态、保护环境、保护动物、保护鸟类，为保护黑嘴鸥摇旗呐喊”。

鸟足：生态恢复。沙蚕是黑嘴鸥的精品食物，2011年开始，刘德天提出了一个构想，用人工孵化沙蚕苗播撒湿地的方法，保护黑嘴鸥优质食物供应。这一构想得到了中华环境保护基金会和辽宁省环保厅的支持，最终项目落地并付诸实施。黑嘴鸥保护协会《黑嘴鸥觅食地生态恢复项目》的成功，为辽河口滨海湿地生态修复开了个好头，也为中国NGO参与修复生态开了先河。

鸟尾：全方位保护。从2001年开始，刘德天除继续加大对繁殖地的保护力度外，还把保护的触角延伸到黑嘴鸥的越冬地——国内的江苏盐城、山东东营、浙江温洲、福建福州和国外的日本、韩国等地。协会每年冬天都要派人到越冬地考察湿地保护情况，以便及时发现问题，采取应对措施。

在保护生态的道路上，刘德天一路走来，摸爬滚打，他还悟出了《生态九论》，如果展开，篇篇都是很精彩的生态论文。

盘锦环保“代言人”

2021年10月11日至15日，联合国《生物多样性公约》第十五次缔约方大会在云南昆明召开，大会准备了内容丰富的线上、线下展览。其中，盘锦市黑嘴鸥保护协会会长刘德天的个人事迹被大会辽宁展馆线上展出，成为唯一一位辽宁馆线上展，向世界展示的资深环保人士。由黑嘴鸥保护协会申报的《黑嘴鸥及其繁殖地的保护》案例成功入选联合国“生物多样性100+全球典型案例”，案例在生态修复、物种和环境保护、环境教育等方面均具有推广性和可持续性，可为全世界提供保护经验。

而辽宁馆的线上展以文字、图片、视频的方式介绍了辽河口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辽河口退养还湿保护项目、辽河三角洲湿地生物多样性保护重要区、辽河口湿地等方面内容，充分展示了盘锦市在生态文明建设和生物多样性保护方面的成就。

2021年10月19日，人民日报刊登《辽宁盘锦多方合力保护珍稀物种：让黑嘴鸥在这里惬意栖居》，文章中提到：“社会组织积极参与，营造保护生态的浓厚氛围，虽然叫黑嘴鸥保护协会，但做的已经不限于保护黑嘴鸥这一种鸟类，而是广义的对物种栖息地、对生物多样性的保护。”

2020年6月22，辽宁日报报道《盘锦‘退养还湿’修复海域生态》，文章副标题《盘锦5726公顷滨海湿地正在恢复中，相当于再造一个辽河口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文中提到：“盘锦市完成辽河口湿地养殖池塘的平整工作，养殖池塘内所有建筑物都被推平，逐步恢复滩涂湿地本来面貌，进一步擦亮‘生态盘锦’这一金字招牌。”刘德天欣喜地告诉记者，他们发现，已经有黑嘴鸥开始在这片退养还湿的湿地中筑巢了，说明这片湿地的生态已经逐渐修复了。

人类活动是有国界的，而鸟类的活动没有，刘德天还将保护的步伐跨出了国界，他早前到过日本北九州考察黑嘴鸥越冬地，到过韩国仁川等地考察黑嘴鸥繁殖地，出席了“2001韩中黑嘴鸥保护论坛”，发表了论文《关于黑嘴鸥的全方位保护》，2003年，黑嘴鸥保护协会在盘锦举办“黑嘴鸥保护国际研讨暨信息网络成立大会”，成立了有三国（中、日、韩）五地（辽宁盘锦、丹东、山东东营、日本北九州、韩国仁川）的黑嘴鸥信息网络。

72岁的刘德天守护黑嘴鸥30余年，曾获“地球奖”“绿色中国年度人物”“中国环境保护特别贡献奖”“母亲河奖”等环保奖项。2019年，他还被生态环境部和中央文明办联合授予“全国百名最美生态环保志愿者”称号，有“黑嘴鸥之父”之称。刘德天说：“我一个大男人，为保护黑嘴鸥哭过、委屈过，但从来没有后悔过”，他希望“我们的后代将环境保护这个接力棒传下去，世世代代保护绿水青山。”

作者：《盘锦日报》记者 周爽